情感码头

　　那年姥姥过生日，正好赶上母亲节，我想给老人家买一件礼物留作纪念。想到姥姥一辈子操劳忙碌，少有首饰，不如买一枚金戒指作为贺寿礼物，她一定会喜欢。

　　那天一大早，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金戒指，谁知姥姥笑着说：“我还有一枚金戒指。”说罢慢慢走回卧室，只听到抽屉被翻得哗哗直响。我正纳闷，只见她回来时手掌心里多了一枚“金戒指”，原来是金色顶针。从我记事起，这枚顶针就一直陪在姥姥身边，几十年过去了，这枚顶针经过岁月的摩挲，变得越加圆润且熠熠生光。

　　母亲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孩子又多。母亲排行老小，理所当然地拣着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为此她没少和姥姥闹别扭。可那个年代很多家庭都是如此。后来，家里稍有宽裕，姥姥就想办法自己动手给孩子们做衣服。每年她都会买各色各样的布料，再用皮尺量尺寸、粉笔画草图、剪刀裁布料，最后戴着那枚金色的顶针连夜缝制。母亲说，半夜里醒来总能看到姥姥坐在床边，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制衣物，手上的顶针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母亲上小学，看见同学穿了一条漂亮的花裙子，非常羡慕，于是回家就和姥姥要裙子。这可把姥姥难住了，家里哪里有钱买裙子。母亲难过得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眼睛红肿，赌着气去上学。姥姥边喊边冲到门口，拽住她的手，往里面塞了一下就走开了。母亲低头一看，手心里多了一把花生仁。她惊呆了，在那个艰苦的岁月，花生仁是极好的东西，这是姥姥囤了一袋子以防地震断粮时用的，平时不允许家里任何人碰。晚上，母亲放学回家，看见姥姥戴着顶针在做针线活，便忍不住贴上前细看，竟是在做一条漂亮的花裙子。原来忙了一天的姥姥下了班就直接找邻居借了一块花布连夜赶制。母亲说，那条裙子她穿了好久，也美了好久，就算洗得泛白也舍不得扔掉。

　　姥姥不仅会缝制衣服、鞋子、手套，就连缝被、绣花也非常在行。久而久之，她的好手艺便在邻里间传开了，时常有邻居过来请教，偶尔也会有人拜托做些针线活，姥姥都会欣然接受。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变得富强，家里的日子也富裕了起来。我们搬了好几次家，姥姥的金色顶针却一直留在她身边。如今，姥姥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需要做的针线活少之又少，顶针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可姥姥依然把它当作宝贝珍藏着。后来，姥姥有了重外孙女，她又戴上了金顶针，做了一套白色布料点缀着绿色小花的婴儿服，把我看得心里喜滋滋的。再后来，深得姥姥真传的母亲闲来无事时也会买一块中意的布料，给外孙女做各式各样的花裙子。我感叹自己不喜女红且手也笨拙，这手艺到我这算是失传了。

　　姥姥的金色顶针至今仍放在我书柜里显眼的位置。每当看到它，就仿佛看见了姥姥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看见她老人家在点灯熬油，坐在床边，用一针一线慢慢织就出孩子们温暖的童年。

　　【作者单位：大连中远海运物流供应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