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员天地海上风

　　提起马六甲海峡，航海人总会在心底生出一份谨慎。这里临近赤道，极易出现不稳定天气现象，有时会生出几个水龙卷，有时冷不防就起一片乌云，让天空黑得分不出时辰来，紧接一场暴雨，把能见度降得很低。

　　此刻，我们正进入马六甲海峡第六区。今晚还算顺利，同行的船并不多，偶有零星渔船，并不影响我们正常航行。从灯光上看，对面航道西行的船舶不少，在朦胧月光下，可看见航行灯远远地忽闪忽闪着，像眨着眼睛对东行的船舶道“航安”，驶过后，尾灯又随距离拉大，一闪一闪地消失于月色中，只留下阵阵余波弄碎海面，泛起淡淡银光。我对值班水手说：“今晚天气真好啊！月亮比十五那天还圆。”水手是老资历了，语气严肃：“不要高兴得太早，这里变天比变脸还快。”

　　果然，才过了半个小时，我发觉月亮不知在何时收住光芒躲进了云层，它隐匿的方向隐隐约约可见一片乌云悬在空中，低得触手可及。不一会儿，闪电开始在乌云里蹿起来，如同暴起的青筋，仿佛要使出全力下一场狠雨，紧跟是一声接一声的炸雷响起。猛然，“噼噼啪啪”的雨滴和钢板的撞击声在罗经甲板响起。不到一分钟，便能听见有积水滑落的声音。才一会儿，暴雨的密集就把眼前的夜色变成一团怎么也化不开的墨，笼罩着我们，船的前方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我有些发慌，又故作镇定对水手打趣道：“你的嘴巴开过光吧！”他只是“嘿嘿”笑了一声。我果断拿起电话打给船长。电话响了不到一声就传来船长的声音。从语气中可知，他睡得并不沉。我一口气报告完情况，电话那端却不见回答，随后就听“啪”的一声就挂断了。不一会就听到船长的推门声。

　　船长来到驾驶台，雨下得更大了。他判明情况后，立即把船速降到安全航速，并命水手转成手操舵，安排我按照公司体系文件要求逐一采取措施。按要求完成后，我也加入到瞭望的行列中。雨太大，驾驶台窗玻璃上水像瀑布一样流，根本看不透。我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清晰的瞭望点，拿着望远镜像侦察兵一样专注地盯着前方。不知船长是何时开启的汽笛，平时浑厚的汽笛声在气势磅礴的暴雨中显得苍白无力，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

　　等雨停的日子紧张而漫长的。我们在雨夜的航行像是穿越一条无尽的隧道，总也看不到有光的尽头。直到凌晨4点，那片乌云才被我们甩到身后，雨也变得稀疏起来，过往船舶的灯光再次映入眼帘，紧张的气氛才得以缓和。渐渐地，厚厚的云层变得稀薄，月亮慢慢钻出云层，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愈发明亮。看着再次洒向海面的月光，仿佛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雨停了，一切恢复正常。我盯着海图暗想：“过了新加坡海峡就进入南海了，船长一定不会错过从祖国那边升起的朝阳的。”

　　来得猛、来得快，正是马六甲海峡雨夜的暴脾气，主打的就是突袭和狂躁。不过，正是这样的突发性天气才能考验船员的责任心和应急反应能力，更能检验船舶对公司体系文件的执行力。有时候，我觉得像马六甲海峡暴雨这样的逆境对海员来说并不都是坏事，至少我们可以在应对中知道自己的不足。

　　【作者单位：新浦东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