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分量有多重 |
发布日期:2022-01-28 作者:汪满明 字号:[ 大 中 小 ] |
海员天地海上风 1992年末的一个清晨,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我沉沉酣梦。电话是船员管理处尹路处长打来的。“说吧,头儿。什么差事?”我喜欢单刀直入。“是这样的,中远集团总公司刚刚成立不久,点名要我们天远受命。公司联席会决议,要我们五处上。我们的家底你是知道的,昨晚我和几位科长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能挑这副重担的人非你莫属。”“什么任务?”“上‘富源山’,首航南非。说实在的,我真的左右为难,毕竟你才休假一个礼拜,而且眼看着就要过年,我真的对不住弟妹呀……”在家过年,已成泡影。给老家的父亲寄去300元钱,陪妻儿去南京路购置了年货、添置了新衣,提着还没来得及打理的行李箱,我狠心上路了。 按常规,船长交接不能少于3天。为了首航,我破例半个小时交接完毕。“争分夺秒确保首航。决不因为我而耽搁船期一分钟!”这是船务会决议的总动员令。富源山轮船长办公室的灯光通宵未灭。我给自己留下的是一份运筹帷幄,必须熟知每一个生产环节,预判途中进出港20余次将要碰到的难点难题,安全、正点,确保首航告捷是硬核指标。 12月26日晚,香港外海暴雨倾盆,天空漆黑。依照常规,拆卸锚链系带浮筒的准备工作个把小时满够,特别是有水手长习听初这样跟随我多年的干将便成竹在胸。可富源山轮是经过长途跋涉刚刚抵达国内准备作短期检修的“疲劳船”。“船长,准备左锚链还是准备右锚链?”姜是老的辣,只要挂靠香港,不用吩咐,习水手长就心领神会知道要用锚链系浮筒。“右锚链吧!”我脱口而出。习惯使用左锚作业的我,一反常态改变了固有的习惯。我的思路很清晰,让左右锚链拆卸自如是必须的功课。首航南非,锚是第一要素,要派大用场。 雨越下越大。在船头作业的水手长、木匠、舵工已经冒雨干了两个多小时,可第一节锚链连接扣就是卸不下来。指挥驾驶船摸黑靠近香港水域的我有点沉不住气了。“船长,没有招儿了!该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上了,氧气喷灯烧了老半天,18磅的大锤抡了有会儿了,可就是拆不下来。”船头用对话机向我报告。要想更换左锚链已然来不及,而右锚链又是这个状态,引航员登轮一旦错过,抛开双倍的港口使费不算,进港的一切计划也将打乱。“通知老轨,让他派人增援!”我下令。 关键时刻就需要轮机长这样的骁将。刘老轨是电气焊接的行家里手。旋即,氧气瓶、乙炔枪,搬的搬,扛的扛。前后20分钟,右锚顺利固定甲板。右锚的第二节锚链顺利松至维多尼亚港湾水面。引航员按时在绿岛登轮,船按照预定计划停泊系挂指定浮筒。 格林威治时间1993年1月21日晚七点三十分,北京时间年三十。富源山轮力克万难,抵达首航终点南非伊丽莎白港。唐金山下,华灯璀璨,富源山轮上下张灯结彩红旗招展。我和其他船舶领导应邀列席在乔治俱乐部召开的富源山轮首航南非记者招待会。我以公司名义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并给南非的台商华人拜年恭祝新年快乐;伊丽莎白市市长欧文发表了题为《中国人造访,促使南非进出口贸易商机潜力无限》的主题演讲。《太阳都市报》头版头条进行报道,引发了强烈反响。 富源山轮首航南非的政治意义在于以航运外交的模式为随后的中南两国建交铺好了路;其战略意义在于盘活了远东港口直达南非的海上贸易,拉动了非洲乃至辐射欧美的全球海上贸易链;海上安全意义在于结束了一直以来悬挂五星红旗的商船难以直靠南非的历史。对富源山轮全体船员而言,虽然与家人团圆过大年的梦擦肩而过,但是值,因为我们知道,年的分量有多重! 【作者系中远海运作家协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