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潮

　　“闹”字，汉语词典有几种解释：喧哗、扰乱；发泄、祸害；从事、干、搞等等。小时候，大人们口中的“闹”字多与天灾人祸有关，像闹蚊子、闹老鼠、闹蝗虫、闹洪水、闹饥荒、闹匪患……感觉很可怕。后来听说还有闹元宵、闹花灯、闹洞房、闹龙舟这些事儿，感觉很好玩儿。上学之后，读到了“红杏枝头春意闹”“闹花深处层楼”，听到了京剧《李逵下山》里的“树上鸟儿闹吵吵”、昆曲《牡丹亭》里的“这两度春游忒分晓，是禁不的燕抄莺闹”，感觉这“闹”字很美。

　　古典四大名著里多见“闹”字。如《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天宫；《红楼梦》里“起嫌疑顽童闹学堂”“酸凤姐大闹宁国府”；《三国演义》里“董太师大闹凤仪亭”“张翼德大闹长坂桥”。“闹”最多者莫过《水浒》，仅目录就有10多处：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大闹桃花山、大闹野猪林（花和尚一人就大闹了3回），阎婆大闹郓城县，郓哥大闹授官厅，武松大闹飞云浦，花荣大闹清风寨，病关索大闹翠屏山，张顺夜闹金沙渡，李逵元夜闹东京，李逵梦闹天池……好家伙，把一部《水浒》闹了个风起云涌、天翻地覆！在章回情节中“闹”就更不计其数了，最惊魂动魄的要数闹江州劫法场救宋江，且看：“只见那人丛里那个黑大汉，轮两把板斧，一味地砍将来……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推倒倾翻的，不计其数。众头领撇了车辆担仗，一行人尽跟了黑大汉，直杀出城来……那江州军民百姓，谁敢近前？这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来，身上血溅满身，兀自在江边杀人。晁盖便挺朴刀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那汉那里来听叫唤，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每每读到这里，顿觉一股血腥气味从纸页间扑面而来，即刻掩卷，安心定神。

　　我还是喜爱诗里歌里戏里的“闹”，尤其喜爱闹春的花儿。花儿闹春，该是什么样子？是红似火，灿若霞？是挨挨挤挤，吵吵嚷嚷？是巢中的雏鸟齐刷刷大张着黄口呼唤春天的犒赏？是脱掉了臃肿棉袄的小姑娘们争先恐后展示自己的花衣裳？曾听一位画家说，步入初春的梅林，顿时感觉那满树的花朵在噼噼啪啪地闹！

　　今年的春天，多数人都待在家里躲避那凶如恶魔的新冠肺炎病毒。有人已把17年前的疫情称作“闹非典”，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闹新冠肺炎”的词儿问世。门扉紧闭，犹如困兽，即使草长莺飞鲜花烂漫，踏春赏花的人呢？

　　有呵。一位朋友，每值风和日丽，便戴好口罩悄悄走到公园，静静浏览这游人寂寥而繁花似锦的美丽春色。她极少转发文字消息，只把每次所拍照片经过遴选汇编后发到朋友圈里分享。“燕燕飞来，问春何在？”春在她的镜头里、心底里。尔后，她又把这春景呈献给众人，让许多足不出户难以踏春的朋友们如临花丛、如闻花香，绚烂的春光一下子登堂入室了。

　　一楼邻居，买了许多花草置于小区花园内，每日精心料理呵护，可谓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引得路过的园林师傅啧啧称赞。花草是私人的，花园却是公共的，谁都可以来此漫步赏花。这个春天，小花园成了我娱乐休闲的绝佳场所。红的杜鹃、紫的山茶、黄的迎春、粉的月季，每日里笑着闹着迎候我的到来，赐予我鲜艳、芬芳、春色、希望……等疫情过去，等大家摘了口罩满世界自由活动后，我还要经常到这小花园走一走看一看，不能忘记这些花，更不能忘记养花的主人。

　　这个春天并不寂寞。前方，奋战在抗疫一线的人们把春天般的温暖奉献给患者。我们，让明媚的春光照入心间，以健康、乐观、向上的姿态迎接美好的明天。

　　春不寂寞，花不寂寞，人不寂寞。抬眼窗外，一树碧桃娇妍似火，几只蜜蜂翻飞起舞于花间。“触目此情无限”，春意，闹得正欢。

　　【作者单位：中远海运散运（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