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潮

　　“每一滴水都是珍贵的。”这句话最早是听渔民朋友们讲的。我曾在世界最主要的渔船补给港南非的开普敦碰到过来自中国宝岛台湾的渔民。因为天气热，渔民们都在码头上喝茶吹风。双方热情寒暄一番，渔民们便领着我们参观渔船，然后坐下来一起喝茶。他们喝茶的样子很吓人，如牛饮，一仰脖就是一大缸子，连气都不喘。见我诧异的表情，渔民们说，他们的船只能载50吨淡水，为的是尽可能地多装捕获到的鱼。他们30多个人每天只能分配大约5斤水，所以平日出海，喝水的时候都是小口细酌，分时分段，算计着喝。平时洗脸刷牙都是用海水，要想洗澡就要等下雨的时候。他们是钓墨鱼和鱿鱼的船，长期在南大西洋深处作业，基本上一年左右才靠一次岸。补给和出货都是靠一条远洋渔业加工厂不定期从开普敦驶出。下雨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不仅可以随便洗澡，更能够敞开了肚子喝水。所以能够痛痛快快、随随便便喝水的时候，他们就会使劲喝，喝到浑身上下透着水珠，所以就养成了牛饮的习惯。

　　我们这次泊碇某港，20天过去了还没有确切进港消息，代理预计还需要20天左右。船上未雨绸缪，便展开了节约用水的活动，关停了洗衣机和抽水马桶，但暂时没有停止洗脸和洗澡的用水。老船员们对于节水活动司空见惯，心中早有泰然自若的锦囊妙计。用水大户的洗澡不是问题，接上一桶水，不紧不慢地像日本人那样坐着洗，够用两次的。原来洗个脸用半盆水，现在用拧湿的手巾擦擦，反正船上都是大老爷们，形象差点也不在乎。

　　有关节水的案列，老海员们的话匣子一打开，你一个故事、我一个段子，一说就是一晚上。风趣幽默的老侯讲：20多岁的时候，我们那条船航行在太平洋，日用水柜的水不知怎么地都漏没了，机器都用饮用水了；造水机又不好用，一天只能二三吨。这还了得，眼看一个星期过去了，再不想辙船就别开了，在大洋当中没了动力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是苍天有眼，我们赶上台风外围了，这雨下了三天三夜，天昏地暗，王母娘娘是倒了洗澡水。船上赶紧齐动手，用帆布收集水往日用水柜里灌，可巧水柜灌满了，雨也停了。

　　笑口常开的老马道：那年在罗马尼亚康斯坦萨港抛锚3个月，吃饭都改成一天两顿了，别说用水了。水龙头一天开放半小时，一人只限一桶水。大厨洗菜都是用的淘米水；炒菜都不敢多放盐，怕咸了多喝水；刷碗，还刷什么碗，明天接着吃吧。什么漱口洗脸，全免。好不容易赶上下雨了，全船上下把能装水的家伙都拿出来了，又是打雷又是打闪的，动静挺大，下了半小时，又让我们坚持了一星期。

　　不动声色的老李说：我上过的一条新船没有淡水舱，所有生活用水和机器都只靠一个100吨的水柜，几乎每次抛锚都要节水。大家想喝水只能自己买矿泉水。

　　水对于海员来说是船上第一重要物资。远洋船舶节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是把工作做到前面，不打无准备之仗，做到有备无患。每一滴水都是珍贵的，这句话只有经历过才会如此发自肺腑。

　　【作者系中远海运作家协会会员】